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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奶走后一年,我有了一只猫,和小时候奶奶家那只很像。

 

她叫妞妞,系中华田园黄花狸,今年六岁,做过绝育和肾结石手术,体重一度达到20斤。钻被窝和人睡觉是她的终极梦想。对了,妞妞还是一只见过世面的猫,她坐过飞机。

 

除了植物,我没想过养其他活物。突然有一天,朋友小可问我:“能拜托你养一只猫吗?”

 

我想也没想,不能。

 

小可没放弃,他说了不少这猫的好话,我只“呵呵”。但他最后说的一句,彻底征服了我:“She’s a total sweetheart.”不知怎的,这话深深打动了我,“我养。”

 

原来,妞妞是小可夫妇在南京居住时领养的。之后他们带妞妞从南京搬家到上海。几年前,小可夫妇去了美国,在北京给妞妞找了一对新主人安娜夫妇。妞妞便自己坐飞机来了北京。

 

安娜夫妇心疼妞妞,他们总是提及,那天晚上12点去机场接妞妞时,笼子上都是血,怀疑是她惊恐抓挠所致。

 

妞妞命不错,主人都爱她。小可夫妇给她养成了钻被窝和人睡觉的习惯,妞妞从此对床有着无限向往。第二个习惯是天天吃罐头不喝水,结果吃出了肾结石。

 

安娜夫妇非常爱妞妞。不过他们在备孕,拗不过父母,含泪送这块心头肉来我家。

 

一 

 

看到妞妞的时候,我迷惑了,我不能判断这究竟是不是猫。如果是,这是我见过的最胖的猫。日后好友小玉来我家,看到头小身子大的妞妞时,也惊呼:“天啊!你是不是养了只穿山甲?”

 

安娜夫妇带来了妞妞的一切家当。巨大的猫窝看上去舒服极了。主人依依不舍地走了,妞妞紧张目送。又一次离别,又一次易主,只可惜妞妞不懂吟诗。

 

在几个安静的瞬间,看着猫窝里战战兢兢的她,我有些手足无措。我的生活中多了一只猫?从此同一屋檐下两条鲜活的生命。这是不是有点儿像新妈妈的感觉?

 

小可和安娜都告诉我,根据过去的经验,她需要一至两周适应新环境,可能会整日躲在猫窝里。但很遗憾,他们似乎误解了妞妞。

 

当晚,妞妞便对我的抚摸毫不抗拒。甚至,她开始短暂地仰躺在地板中央,摊开一身的肉。她还很快找到了窗台上一个绝佳位置,可以从我住的高层俯瞰风景,可以有窗帘的遮蔽,可以暗中观察一切。

 

素来知道妞妞绰号“钻床狂魔”,第一个夜晚,我有点紧张。关灯时我看了看,她在猫窝里,没有动静。一开始的黑暗和安静令人不安。突然,平地惊雷,我感到一个20斤的肉球弹了上来。

 

“绝对不能上床”是我的底线,随即呵斥。她马上下床,回归安静,过一会再蹿上来,我再呵斥。就这样,不下10个来回。妞妞有的是耐心,最后我认输了。

 

第一个清晨,我是被舔醒的。睁开眼,看到妞妞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,长长的胡子,漂亮极了。看了下表:早上四点半。妞妞变幻叫声,用头蹭来蹭去,在我身体两侧跳跃。

 

曾经以为,坚持原则对我而言并非难事。“不能上床”是铁律。但很快,我开始迷恋上这个小面团叫醒我的温柔。她有时会推我,有时会舔我,更多的时候是用头蹭来蹭去,伴随哼哼唧唧的声音。妞妞有着丰富的叫声,每种叫声的含义都不一样。

 

我开始为此烦恼。完全杜绝上床,便也没了这醒来的温柔。如果放任她上床,我的卫生标准又过不去。和一个朋友倾诉烦恼,他很果断地说:“畜生就是畜生,人就是人,畜生就是不能和人睡觉!”

 

在养猫这件事上,我和朋友产生分歧。在看过一篇介绍猫如何表达爱的文章后,我幸福地发现妞妞非常爱我。但朋友却说:“吃饱了撑的。”他还追评:“宠物不就是好吃懒做!”

 

自从妞妞来到我的生命中,我发现不是她好吃懒做,而是我好吃懒做;不是我在照顾她,而是她在帮助我。

 

 

每次从后面抱住妞妞,她都弓起屁股开始挣扎,知道肯定没好事。剪指甲、看兽医、洗澡,这三件她最深恶痛绝的事情,都是以从后抱起开始的。

 

与大多数猫一样,妞妞恨极了洗澡,全程撕心裂肺变着花样地哭号。每当这时我都庆幸她不会说话,否则那些叫骂一定挺不堪。

 

妞妞有好多叫声:好奇、要饭、埋怨、亲昵、恐惧、爽、发飙,每种都不一样。她发出的很多声音我并没有在别的猫那里听过,挺神叨的。在浴室里,她的嗓门极大,声音像极了“妈哎!”

 

安娜夫妇告诉我,这么多年,每次洗澡上刑后,都给她一个梦寐以求的罐头以作抚慰。他们嘱咐我:“洗澡后你千万记得给她罐头吃!”我嘴上答应得好,心里另有盘算。

 

妞妞来我这里时体重近20斤。在我看来,最造福妞妞的做法,就是减肥。安娜夫妇给她一半减肥猫粮一半正常猫粮掺着吃,理由是“她不喜欢减肥猫粮”。我不以为然。

 

妞妞来了我这,什么爱吃不爱吃,每天只有减肥猫粮,而且分量逐日递减。小可看了她来我这里的照片后感慨:“瘦了好多!”我暗喜。除了饮食,我还千方百计诱使她运动。

 

在减肥的主体思想指导下,洗澡后吃罐头?没门儿!不过,为了让她有个盼头,洗澡的时候我还是会说:“忍一下,洗完了给你罐头”。

 

洗完后的妞妞钻回窝舔毛,过了一会走出来,对着我喵喵叫。我指指她的小餐桌:“有吃有喝,猫粮满满。”就这样,她过一阵子就来我脚前蹭几下,用渴求的眼神看着我,我揣着明白装糊涂。

 

时间来到了晚上9点。她的饭盆还是满满的,一口猫粮没动,这在以往是没有发生过的。她在猫窝里不出来,看上去有点不开心。

 

我联想到自己在经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后,也会吃好吃的安抚下。更何况妞妞,洗澡时声声不间断哀嚎了10多分钟,还被羞辱洗了好几下屁屁。这么糟糕的一天,她就盼着能吃口罐头,晚上钻个被窝了。

 

我又想,既然答应妞妞了,却又不给她罐头,虽然“为了她好”,但还是欺骗。于是我把猫粮倒回桶里,起身开柜门拿罐头——我把这些好吃的都束之高阁了。正在这时,妞妞突然从窝里蹿了出来,还甩开肚子向我跑来。

 

终于,在等了一天后,妞妞吃上了约定中的罐头。什么是狼吞虎咽,什么是大快朵颐。

 

饱餐过后,她不停地吐舌头舔嘴,一脸满足。也许,她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爽约。狡猾的是我,连一只小猫也想骗。

 

谁也不可辜负。

 

 

后来,我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位虎妈,差点把妞妞逼得要说人话。

 

一直让我感到焦虑的是,妞妞太胖舔不到屁股,屁屁不是很干爽,幸好毛够长可以遮掩,不会到处蹭。

 

一只猫舔不到屁股的心酸,谁懂

 

 

最棘手的是,在能否上床问题上我不够坚定。就算我狠心呵斥她下去,她竟然学会了在我睡着后偷偷摸摸上床。

 

她的窝在我床边,每天熄灯和她道晚安,她都乖乖走进窝里,假寐。过一段时间,她判断我睡着了,就窜上床来。一开始我只是发现她早上总在床边,以为她为了叫我才上来。直到有一天我失眠,发现了她的小阴谋。

 

一开始,妞妞总是靠着边睡,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。早上看到我醒来,就做好一种进退皆可的姿势,如果我慈眉善目,她就继续赖着,如果我稍有愠色,还没张口,她就逃之夭夭。

 

于是我格外在意她的屁股。我想到的方法就是积极减肥,每天擦拭和定期冲洗。

 

在积极减肥上,我运用了多种方法,发明了一套折返跑练习操。在沙发上将靠垫背后支起,形成一个屏障,将她最喜欢的飞鸟玩具藏于其后,并在空中旋转,抛掷床上,这样她除了在床和沙发之间折返跑,还要分别蹿上床和沙发并蹿下。由于太胖,她每次跑两个来回就累趴在地上。没有强度达不到训练的目的,决不能趴着!我就启动她最害怕的吸尘器逼她再起来。

 

除了折返跑,还有“吸毒”减肥法。木天蓼会令猫感到兴奋,妞妞会抱着木棍来回翻滚,动作激烈,可以瞬间燃烧卡路里。于是每天兴奋两次。

 

再者就是节食减肥,每天只喂40克减肥猫粮,无缘罐头。我还特意买了个秤。吃不饱她会各种要饭,各种叫,各种蹭,我置若罔闻。

 

在擦屁股方面,她高度戒备我触碰她的私处,我想尽各种方法,最后只能硬来。

 

当她放松地仰躺在地板上时,我就偷偷藏好湿纸巾在手心,假惺惺去爱抚她,从头到脖子,到肚子。说时迟那时快,手马上下移,翻开该部位快速擦拭。当然这时候她会蹬腿反抗并企图逃跑。此时可以揪住她的尾巴再擦几下。后来我发现,当她在窝里睡觉的时候更好操作,因为她会往窝里躲,正好与我形成合力,擦得更加彻底。

 

在洗屁股方面,真是要了她的亲命了。我想到的招数是,用一个留有头部空隙的套子给她固定住,只有头部在外,身体在一个封闭的口袋里。我抱着她去厕所——那里早已准备好吹风机、毛巾、沐浴液、水温也合适。但在这个过程中她往往会被吓尿,有时还尿在我身上。与之伴随的,是一声声凄厉的“妈哎!”

 

我不为所动,按住屁股开始冲洗。她虽然狠命挣扎却无力抗拒。我一边洗一边念叨,我还给谁洗过屁股呢?还是一个屁滚尿流的屁股?

 

该抠的也抠了,该洗的也洗了。吹干,解开套子。妞妞自己就会把套子甩开,逃命一般冲出厕所。我再收拾一地猫毛。

 

在我的精心调教下,妞妞瘦身明显,3-5斤是有的。我身边养猫的朋友不少,他们听说我的育儿经,都喊我“虎妈”。反思我对待小动物,是很强权的。做该做的,没有借口。在完成目标之前,不考虑她的感受。

 

安娜交代每次剪完指甲啊,洗完澡啊,都要喂个罐头安抚。在我看来这都可以免去。我觉得妞妞最大的问题是肥胖,如果她瘦了,可以舔到屁股了,那么我们可以一周吃一次罐头,甚至可以天天钻被窝。看到将来的赏赐,没有什么理由不在今日努力减肥。

 

养妞妞的过程,也许很像当妈妈。我会是一个怎样的妈妈呢?爱和负责是不用说的,光是玩具我就买了好几种,最后才判断出她究竟喜欢什么。我更是变着花样陪她玩耍,设计的折返跑训练经典有效。

 

但是,在我眼中的原则问题上,我非常强势,不考虑她的感受。真理有余,慈爱不足。

 

另一方面,这可能也反射出我对待自己的态度,在一些事情上,我一直不肯放过自己。有时不免雪藏自己的感受,只顾低头赶路。

 

妞妞,请你原谅我的粗暴,请你等待我学习如何爱你。

 

 

调查记者的工作有时很辛苦。每晚回家的路上,我只想着妞妞的温柔。我早已和她同床共枕,并渐渐发现,也许不是她离不开我,而是我离不开她。

 

曾经揭露过一个群体的医疗黑幕,搅动资金上亿。那段时间编辑嘱咐我不要离开北京,理由是“出去了没法救你”,并戏称“他们不敢杀你,顶多打你一顿”。虽是玩笑,但我的确感到了压力。有那么几天,在回家的路上我总是回头查看,在打开房门的一瞬,我脑中会闪现一些可怕的情景:报复者将妞妞的头拧断,地上一滩血,将我最心爱的毁灭给我看……

 

但每次打开门,妞妞都竖起尾巴迎接我。抱起她来,她反复蹭我的面颊。

 

妞妞对我越来越亲昵。有一次告诉小玉妞妞的亲热行为,小玉打断我说:“她是不是哪个男人变的?”

 

每天晚上十点,妞妞就上床了,趴在床边一小沿等我。只要我躺下一关灯,她马上哼哼唧唧地凑到我枕边,开始亲脸,亲嘴。我心疼擦脸油都被她吃去,经常回避。但亲不成,还可以搂抱。

 

每个夜晚,妞妞都把前爪搭在我肩头,头枕在上面睡觉,脑袋蹭着我的脸。后腿则要搭在我的胳膊上。近20斤的肉球,也挺重的,有时我被压得呼吸困难,却也不好意思翻身破坏气氛,盛情难却。

 

她枕在我的臂弯,发出极大的呼噜声,入睡极快,从未失眠。睡着的她,有时还会说梦话,有时会抽搐几下,蹬蹬腿。到了早上,妞妞又来亲吻叫早。

 

春天的一个夜晚,我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醒。起来一看,妞妞吐了一地。我安抚了她,她又回到我怀中躺下。

 

第二天起来,我看到妞妞弓起身子,探出脖子,一下一下艰难地吐,看上去非常痛苦。在这之前,妞妞几乎从不吐毛,也从未呕吐过。猫粮没有换过,我实在想不出妞妞为什么会吐。吐过之后,妞妞仍可以进食,夜晚照旧搂着我睡觉。

 

接下来的几天,妞妞吐得越来越频繁,而且便秘。

 

带妞妞去看兽医,二话不说先让做了上千块的检查。虽然病因不明,但是开了好多药。说了几种可能性,每种都够吓人的。我以为妞妞的后半生要天天靠泻药和开塞露度过了。

 

回到家,学习给妞妞灌药,她四处躲藏,极不配合。最后我使了蛮力,强行灌服,甚至呛到了妞妞,我很自责。

 

夜晚,我经常被她的呕吐声吵醒。服药过程要减少喂食,妞妞吃不饱,无休止地纠缠要饭。几个晚上无法安眠,我终于把妞妞关在了厕所。她一直叫,那是一种我没有听过的叫声,每一声音调都是向下的。虽然不受打扰,但我并没有睡好。早早起来打开厕所门,妞妞一下子窜出来,蹭我的腿,好像是别人给了她委屈。

 

妞妞还是吐。换了兽医,还是病因不明,却要价不菲。之前出短差,三四天妞妞都可以自理,如今却要贴身照顾,几小时喂一次药。又一次出差前,我联系了安娜夫妇,他们答应先把妞妞接去养病。

 

妞妞离开的那天下午,和我一起睡了午觉。我搂着她,看她满足地轻轻摆动尾巴。安娜夫妇来了之后,妞妞大叫着躲了起来。最后被强行抱入笼子,撒了一地的尿。

 

妞妞是哭着走的,那叫声在我听来就是哭声,声声不间断。

 

后来我一直出差不断,安娜夫妇一直悉心照顾妞妞。他们换了一个兽医,提供了不同的治疗方案,妞妞在呕吐了一个多月后,逐渐好转。

 

可我一直不明白妞妞好端端的,为什么会突然吐起来。直到丑丑的死,我才有所顿悟。

 

丑丑是小玉从楼下捡来的三花猫。由于又瘦又丑,一开始小玉还怀疑她是黄鼠狼。我眼见着丑丑在小玉爱的滋润下,出落成一个美少女。她桀骜不驯,古灵精怪,活泼好动,总是带给人类惊喜和灵感。

 

在第二只流浪猫奶牛到来后,小玉发现丑丑抑郁了。奶牛总是欺负丑丑,仗着身强力壮,动辄把丑丑抓来压在身下,图谋不轨。他俩经常打架。渐渐的,丑丑食欲不振,活力下降,皮毛无光,形容枯槁。

 

连续两天不吃不喝不拉后,小玉带她来到医院,被诊断为猫咪的夺命绝症——腹膜炎。这是一种可怕的疾病,很难确诊,无药可医。兽医告诉她,猫咪是一种特别敏感的动物,有时会通过损耗自身的健康来表达她的情绪。

 

小玉送走了奶牛,看到丑丑久违的放松睡姿。丑丑的病情迅速恶化,高烧、虚弱。在2016年儿童节那天,离我们而去。

 

我突然想到,妞妞的吐,可能也与另一只猫的到来有关。妞妞发病之前,我替人照顾了一只布偶猫。妞妞对她极为反感,每日争执不断,经常大打出手。但布偶猫个头很大,看上去比一身肥膘的妞妞要结实很多。她侵占妞妞的猫窝,占领沙发,抢妞妞的减肥猫粮,在妞妞便盆里拉屎。她甚至觊觎我的床,那是妞妞不容侵犯的圣地。每次布偶猫跳上床来,妞妞都像战士一般前去抽她。

 

妞妞的确日渐沉郁,甚至不再来门口迎接我回家。每天打开门,发现是布偶猫在门口等我。

 

布偶猫走后的那天,妞妞在沙发上睡了一大觉。我想,她之后的呕吐,可能也和之前精神高度紧张有关。

 

 

小时候,奶奶家也短暂养过一只黄花狸,长得和妞妞很像。我对它印象最深刻的事情,也是酷爱钻被窝,睡在我和奶奶的脚下。

 

奶奶离开两年多了,我至今无法释怀。有时驾车,会刻意避开北二环,那里有太多回忆。她最后的日子过得很痛苦,在ICU住了一个月,插满管子。每次探望,她都紧闭双眼,面无表情,无法沟通,但是会紧紧攥住我的手,不肯放开。

 

我总是自责,当奶奶最初提到头晕时,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。我总是自责,如果当初换一个医院,如果早做手术,也许奶奶今天还在。我也自责,在她病情恶化的那段时间,我没能多陪伴。

 

之前每次回国,奶奶都央求我在她那里住下。“别走了。我给你包饺子。”但我总有理由拒绝,为了荒唐的恋爱,或者无所事事的闲逛,总之就是不愿在家里陪她。她每次都说:“行,你去忙吧。”仿佛我做得都是对的。

 

离开时,她总问同样的话,“下次什么时候来?”送我出门后,她会迅速来到窗台,透过紫罗兰茂密的枝叶向我挥手,目送我离去,直到我消失在她的视野尽头。

 

我是多么想念她。

 

于是我特别担心妞妞生病,动不动就带她去看兽医,表现出一种让人厌烦的事无巨细、谨小慎微、诚惶诚恐。兽医问我“怎么养个猫草木皆兵”,而我心中的惧怕却是:因为我的疏忽和没有竭尽全力,让另一个生命受苦,甚至离我而去。

 

一些生命,在无言中向我们敞开,奉上全部的信任和无条件的爱。有限的是我们自己,并不懂得如何承担,如何去爱。事后,同样不懂得如何放手,如何继续。

 

唯有这心头的温柔,是前行的安慰。

 

 

这是【刻真】第三篇原创文章。【刻真】微信公号:BeAuthentic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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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晗

赵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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财新传媒前公共政策记者,现任自由撰稿人,关注公民社会、城镇化、教育。微信公号:刻真(ID:BeAuthentic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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